文章节录

亲合力

如果你是玫瑰花露,你的身边就会聚集无数张明亮的脸庞,
如果你是污秽,那么,无论在哪里,你都是苦恼之源。
看看香水店的橱窗里摆放的物品吧,
因为它们与同类相邻,它们的雅致因此而有增无减。
当同类遇到一起时,一个灿烂的微笑就能将联合之美表达得一览无余。
为了把忠诚和纯洁从污秽中分离出来,
安拉派遣了先知,赠送了经典。
如果你的思想是朵玫瑰花,你即身在玫瑰花园中。

鲁米

宇宙里有许多互补的事物,这些事物互相作用,对这个被创造的世界产生着影响,这种影响让这个世界具备了两种主要的属性,即亲合力和平衡,如果这种和谐遭到了破坏,哪怕只是一点点,它都会引发混乱。对于我们这个被创造的世界而言,和谐遭到了破坏的那一天即是审判日或末日。

这个被创造的世界可以被划分成有生命的世界和无生命的世界两种。所有被创造的实体,虽然在本质上形式相同,但各种具体的形式之间又千差万别,究其原因,这都是安拉意欲的。对于无生命的形式而言,相对立的物体总是相互吸引,正负电极的相互吸引就是这方面的一个典型的例子。但是,有生命的物体的精神却总是与同类靠拢,而不是慢慢地滑向对立面。尽管吸引的模式不一样,但无论是有生命的物体还是无生命的物体,它们相互之间吸引的结果却是为了达到一种联合。这种结成联合的趋势源自于物质存在本身就已经具备了的统一性,同时也是真主的大能的独一性的体现。尽管精神要向与之同类的精神靠拢,但最终仍然会受到自大这种疾病的困扰。

事实上,所有有生命的被造物非常容易向利已主义倾斜,这种倾向在人类生活中达到了顶峰,因此,在清除了所有其他的低俗欲望之后,人们还要从心中清除掉的最后一个低俗欲望就是要清除掉权力欲、控制欲、或对政治权力的欲望。

当利已主义在人类生活中达到了顶峰时,要考查人们的觉悟,就是考查他们心中的爱与恨,而显而易见的是,爱都是差不多的,但恨却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同,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事实上,我们只爱我们自己,我们只与与我们类似的人靠拢这一倾向可以证实这一点。例如,雅各布在优素福的性格中看到了他自己的身影,因此,他的精神很自然地向他靠拢。

这是所有有生命的物体天性中的东西,动物世界也不例外,人与夜莺谈话的这个故事可以说明这一点。人们对夜莺说:

――唱吧!

夜莺没有唱,人们又说道:

――唱吧!

但夜莺还是没有唱。

最后,人们威胁道:

――我们要把你放进一只金笼子里,然后我们还要放一只乌鸦在里面!

因为害怕与乌鸦关在同一只笼子里,夜莺唱起歌来。

普通人看了这则故事能够比较系统地理解我们刚才的解释。

鲁米在《玛斯纳维》中给我们描画了一幅更清晰的图画:

“一个猎人把他逮到的瞪羚关进了关牛和驴子的牲口棚,瞪羚因为害怕而在畜栏里不安地跑动。当天晚上,猎人去给牲畜喂草料,驴和牛都津津有味地大吃特吃起来,但瞪羚的情况却完全地不一样,它仍然很害怕,而且因为干草的灰尘让它的眼睛很不舒服,它不得不总是揉自己的眼睛。这是一只高雅的生物,它的身体里生长着香料,但现在却不得不在畜栏里遭这份罪。看到这些,为了嘲笑瞪羚,其中的一头驴对其他驴说:

――安静些!这里面有一只动物具有国王和贵族的品质!

其他的动物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只动物就应该矜持地爬到国王的宝座上去,然后坐在那儿!

另外一头一直在起哄的驴又一次邀请瞪羚吃草,但瞪羚拒绝道:

――不!我没有胃口!

这头驴说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假装不吃。

瞪羚回答道:

――我曾经漫步在青翠的草原上,清澈的河水在草原上流淌;我曾经见证了壮丽的景象,亲眼看到了我们的造物主装点的自然天地。即便是我命该如此落入到这样令人痛苦的环境里,你又怎么能期望我的本性能如此之快地被改变?我曾经即使是在吃猫薄荷、郁金香和罗勒的时候,也要小心闻过之后才吃;我曾经满怀敬畏地看着各种神奇的力量在自然界中显现出和谐,而只有当我因为这和谐而眼中充满泪水,并且感到心碎的时候,只有当我处于这样一种敬畏状态的时候,猎人才能抓住我。

驴子回答道:

――你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家,所以撒起谎来也很容易。

瞪羚回答道:

――从我腹中散发出来的麝香的气味就能很好地证明我的话,至于你的情况,那是显而易见的,我说的话对你来说当然就像是谎言。我在你们中间真的是又孤独又无助……”

鲁米把人类的头脑难以理解的抽象事实用一个简单、具体的故事对我们进行了阐述。在这个故事中,鲁米采用了两种对立的动物作例子,向我们说明了相反的本性之间要和谐起来是多么不容易。

瞪羚的吃、喝、呼吸等习惯,以及它自身所显示出来的优雅与温顺都让它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优雅的动物之一。如果猎人在水草丰美的河边奏响长笛,瞪羚会随着笛声翩翩起舞,而当它们的眼睛和心灵都被音乐的温柔与甜美占据的时候,残忍的猎人就会设下圈套捕获它们,然后为了获得它们体内的麝香、它们美丽的皮毛和鲜美的肉而杀死它们。

相反,驴和牛声音难听,性情乖戾,相应的,它们的生活也就以自我为中心。

在给我们解释了与相反的事物同处一个环境下的痛苦之后,鲁米又为我们描画了截然相反的情况下所产生的痛苦:

“如果一个人被放置在了与自己相对立的环境里,这对他来说是痛苦不堪的。

因为精神的鸟儿与不属于它的自大束缚在了一起,因此,接近安拉的人的身心遭受了这样的痛苦。

灵魂好像众多鸟儿中的夜莺,而本性中的自大却像一头牛,如果夜莺与牛或猫头鹰靠得太近,夜莺就会受到伤害。

而灵魂就会在自大和魔鬼的诱惑中痛苦地呻吟。”

《古兰经》文说:“……当我把它塑成,而且把我的精神吹入他的塑像的时候……”(《石谷》章 15:29 马坚译)因为真主的原因,精神才进入到了躯体这个牢笼里,而进入的过程是超出人们的理解能力的。在对人类有了深入的了解之后,人们对于他们离开的那个世界就变得渴望起来了。今世,精神是不自由的,它被禁锢在了躯体里。在今世的这个生命过程中,灵魂变得成熟所要经历的过程是在它渴望回归自己的原始家园,即那个精神世界中得以完善的。分离的感觉让人说不清,但这又是一份痛苦,这份痛苦使得心灵持续地行走在自己的回归之路上,直到与安拉重新联系在了一起。灵魂呆在今世的这段时间里,自大总是阻碍着精神上的再次统一,而这又是心灵趋于完美所必须经历的。拥有孩子、财产、身份和地位,以及能够根据自己的愿望而对这些加以控制,这些都是今世欺骗人类的把戏,它会让人们产生自大心理,分散人们的注意力,人类因此追求影子般的结局,追求建立在自我本位意识上的虚幻的世界。源于今世的无数的欲望、无数的幻想、以及无数的忧虑消耗掉了我们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让我们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了追逐短暂而又空虚的结局上。

当灵魂被禁锢在躯体里的时候,灵魂发现,它所处的环境更像身处畜栏、与牛、驴同在一处的瞪羚,因此,就像瞪羚因为自己与他们不同而感觉痛苦一样,灵魂也一样因为住在躯体里,并处于这一个大范围的物质世界里,由此产生的陌生感令它深感痛苦。

从本质上说来,灵魂里固有的利他主义受到了自私自利的侵扰,而人类的生命在其存续的时间里也总是不断地在这两种相反的力量的作用下被打上了印记。

精神上高度纯洁的人们的世俗生活给我们以不同的方式讲述了同样的故事。透过心灵的窗户,他们的那些比死亡更令人痛苦的苦难是对他们的考验,这样高尚的人格所遭受的忧患是这个充斥着无知识且又傲慢的人的世界所设下的陷阱。在世界历史上,这样的忧患主要是先知们和他们的追随者们承受的。这些人的生命又孤独,又不同寻常,他们的身边的人都缺乏善行。易卜拉欣因为信仰真主独一而被扔进了火里,优素福被自己的兄弟排斥在外,陷入到了巨大的孤独之中,当他离开自己的家园的时候,他遭受了诽谤,而作为一个陌生人,他不得不在监狱里度过了一段时间;希伯来人离开了穆萨,让他独自面对残暴的压迫者,并对他说道:“穆萨啊!你和你的主应该去打仗,并且获得胜利!然后,我们才追随你!”;同样的,反叛的希伯来人用锯切开了先知宰凯里雅的身体,而他的儿子,先知叶哈雅也被残忍地杀害了;尔萨被放在贼人的位置上,跟小偷一块儿提及了;先知穆罕默德(愿主福安之)在塔伊夫被人们用石块砸,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

无一例外,这些人物都用他们的造物主所赋予他们的极大的耐性忍受住了他们各自所要承受的考验,因此,他们的精神持续不断地上升到了更高一层的精神状态中去。偶尔,安拉也会把这些心灵纯洁的人置于他自己的保护之下:七个熟睡的人或者说岩洞的主人,他们生活在邪恶的社会里,因此,他们被安排呆在山洞里,并且处于睡眠状态,这样做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让他们免受伤害,因为睡眠要比与那些无知无觉的人呆在一起好。正因如此,当光明的社会到来之时,这七个熟睡的人又再度醒来了。

鲁米把智人和夜莺作了比较,并且解释说对于他们来说,和那些心灵邪恶的人保持密切的关系是不可能的:

“夜莺的家园坐落在葱郁的草原上、牧场间和玫瑰花园里,而蜣螂的家园却在垃圾和腐烂的废物里。”

今世里的各种生命形式之间都有一个基本的相互间的吸引,各种生命形式也都生活在自己的环境当中。夜莺在美丽的草原、牧场间寻找自己的安身之所,在那里,泉水潺潺;而蜣螂虫,他们则更喜欢污秽和无道义、腐败和伪善。玫瑰花用优美的语言这样解释了蜣螂虫:

“蜣螂虫啊!从玫瑰花园里逃跑了,但你的恨却只能说明玫瑰花园的完美无瑕!”

这种不同是建立在好与坏之间的一种神奇的平衡关系。我们在不同的形式之间看到了因相互吸引而产生的平衡,安拉的朋友们把这种平衡归结为遍及所有被造物的永恒的爱之间相互亲合的结果。

今世充满了考验、受难、痛苦和悲哀,只有与善良的、受到了知识的祝福、并且有着完美品性的人们在一起才能开启心灵成功的大门。灵魂属于那个永恒的世界,只有认识到灵魂的背后所蕴含的潜在含义,把自己从自大中拯救出来才能成为可能,也因此,人们必须保护心灵不受那些无知无觉的人对心灵产生的负面影响。

鲁米是这样解释这一原则的:

“鸟儿与同类一起飞翔,有着不同品性的人们好像正一同走进坟场。

同类互相吸引,因此,高雅的瞪羚怎么能与驴子和牛一同生活?”

所有的联合都是在分享想法、理解、以及有规律地分享地球上的生活这样一个框架下发生的。对于那些出于选择而生活在对立的那个世界里的人来说,如果他们不得不与对方变得一样,那他们所遭受的痛苦就比死亡带来的痛苦还要大。

《古兰经》中有这样一节经文:“恶劣的妇女,专配恶劣的男人;恶劣的男人,专配恶劣的妇女,善良的妇女专配善良的男人;善良的男人,专配善良的妇女……”(《光明》章节 24:26 马坚译)

伟大的学者伊玛目安萨利在解释这一原则时指出,不仅仅是疾病及其相应的微生物会传染,精神状态、道德品性和性格特征也会传染,因此,与品性优秀的人在一起的人,从他们的身上也可以看出优秀的品性来,而与邪恶的人在一起的人,他们的身上也会流露出邪恶的品性来。

这一则圣训也是对这一原则的一个有力的支持:“好朋友与坏朋友之间的区别就好像卖麝香的人与拉风箱的铁匠之间的区别,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要么你买麝香,要么他免费向你提供,而铁匠则是,要么他灼坏你的衣服或家园,要么你从他那里得到令人讨厌的气味。”

而且,人们还普遍使用下面这句谚语来说明同一真理:“与瞎子一起睡觉的人醒来后眼睛是斜视的。”这是因为,大体说来,无论一个人的精力是什么样的,它都是会传染的。

主啊!请允许我们在今世与那些拥有智慧与神圣的秘密的你的仆人在一起吧,请把我们,你的弱小的仆人们,与他们一起复生!

阿敏!